二、初遇
好在接下来的两天并未有意外发生,两天后,逢成竹和众人带着一群女子孩童来到距离雁翎堡十余里的地方。
这里已经是属于雁翎堡的势力范围,大片的半荒田地空档间偶尔出现了几个简易的村落,各个隘口都有丁士在巡逻值守。
这些村落里的居民平日里耕种土地,村民半农半兵,如果遇到小股匪类流民的袭扰便互相联络抗击,若逢大股敌袭则退入雁翎堡内坚守。
也正是凭借着这种灵活的自保方式,在这数十年间,一部分中原汉人才能在这兵荒马乱的土地上凭借着这些大大小小的坞堡顽强的生存了下来。
逢成竹这一队人马的出现,引起了路口巡查丁士的一阵慌乱,在逢成竹等人讲明来意并拿出“银鲤”当做信物后,慌乱的丁士才稍稍安定下来,并派出一匹快马信使带上“银鲤”去坞堡禀报。
半个时辰后信使便带回来消息,由逢成竹先带两人随信使进堡,其余一众人先于原地等候。
逢成竹叫来郭劲和裘坦,打算带他们二人先行进堡,这时赵螭一把拉住了郭劲对逢成竹喊道
“头儿,让老郭歇会儿吧,我跟您先行探路”
郭劲一头雾水的盯着赵螭。
赵螭拿手在胸前的软甲上抹拍了几下“老郭你莫问为啥,咱总得帮头儿攒些面子吧”
郭劲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被树枝荆棘刮破的衣衫,再看一下赵螭身上被擦得铮亮的软甲,顿时明白过来。
郭劲尴尬的笑着冲赵螭抱了抱拳“承让承让,赵大公子您辛苦,请先行”
逢成竹也无奈的苦笑一下点了点头。
信使将逢成竹和裘坦赵螭三人引入雁翎堡内的一处大院内,院内有十多名身形挺拔的青年,站在中间的长须中年男子尽管是一身文雅打扮,但目光所到之处,却是不怒自威。
不用说,这长须男子便是雁翎堡的堡主何重道。
“在下虎翼军逢成竹,参见坞主何大人”
何重道仔细打量躬身站立的两男一女,逢成竹和赵螭身上穿的各是一件普通的粗布民服,多日在林间草丛间摸爬滚打,粗布做成衣服早就破烂不堪。
赵螭身上的那件软甲虽然被擦的铮亮,但是挂在他身上那件到处是破口的粗布民服外面,却是多了几分不协调的突兀。
裘坦依旧穿着晋军弓手的军服,只是衣服已经被树叶草叶的汁水染得看不出本色,甚至连背后的角弓也被涂抹成了草汁的颜色。
院子里一阵风吹过扬起一片尘土,众人纷纷低头侧面眯住眼睛。
逢成竹和赵螭衣袖上的破布条被风吹起,露出布条下面筋肉虬扎的臂膊,只是除了何重道之外,没人注意在这阵风吹过的时候,躬身站立的三人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
何重道是一名老兵,有着多年在战场上跃马扬刀的经历,看着面前的三人,凭着一名老战士的直觉,何重道已经清晰感受到了三个年轻人身上那股破衣烂衫遮不住的杀伐之气。
何重道也曾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他知道这种杀伐的气息平常人无法乔装出来,这是一种久经战阵被尸山血海浸泡出来的特有气息。
“好兵!”何重道在心里暗暗赞道
“哈哈,老夫何重道,早些年也有幸曾和韩将军一同并肩作战,当年韩将军斩杀刘池夺得这把“银鲤”的时候,恰好我也在场。”
何重道一边把“银鲤”还给逢成竹一边亲切的拉住他继续说“韩将军麾下虎翼军骁勇善战我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逢将军英姿,果然是名不虚传啊!快快快,快请逢将军和两位屋内详谈”
“坞主过奖了”
屋内按照宾主落座后,何重道微微笑着说:“我听说虎翼军有榆、竹、松、柏立军四柱,百姓间也多有传颂说这四柱是榆重、竹轻、松坚、柏正,老夫若没猜错的话,逢将军便是这榆、竹、松、柏四柱之一的轻竹将军吧”
逢成竹起身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坞主抬举了,在下本是虎翼军的斥候,因平时多执行一些暗侦刺探之职,所以确实得了一个轻竹的外号。”
听到两人的对话,屋内的几名青年后生纷纷抓耳挠腮,然后又使劲把胸口悄悄挺直互相面面转望了几眼,何重道身旁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则跟他们轻轻丢了一个眼色。
数十年来的战乱,使得人们对武力的崇拜和渴求到达了极致,强大的拳头是生存下来的最好资本。
雁翎堡的这些青年正是逞勇斗狠的年纪,听说来人是虎翼军知名人物,虽然禁不住有几分崇敬之意,但是更多的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不服气之态。
年轻人的一举一动躲不过师爷的眼睛,不过也没啥亏吃,一呢可以摸一下对方的实力,最不济也还能让这几个毛头小子受点苦头长点教训,不是成天叽叽喳喳老子天下第一嘛,受够这群小子天天吵得头疼了,师爷便向他们投了一个同意的眼色。
这一串动作虽然细微,可是哪能逃过逢成竹三人的眼睛,赵螭嗤嗤轻笑着小声冲裘坦嘀咕了一句“不曾想头儿还真有点名气,今天咱们怕是要有点麻烦”,裘坦却是依旧面无表情看也不看他一眼。
何重道跟逢成竹又闲聊了几句,逢成竹把这次来意大致讲清,何重道开始变得面色凝重并若有所思。
这时一名青年忽然站起来说道:“坞主,侄儿等人虽然练习弓马已久,但是却也是只打过几次山野流寇,不曾经历过真正枪林箭雨的搏杀,今日碰巧逢将军来此,早就听闻逢将军乃是战阵之中的骁勇猛将,如此大好的机会侄儿们不愿放过,所以想恳请逢将军能指点一二”
“无礼!”何重道一声喝到,“逢将军岂是你等小子………”
话未讲完,身旁的书生接过话来“坞主莫生气,小子们其实所言也并非不无道理,逢将军是久历战阵的猛将,若能点播这群小子一二,对这群小子而言却是获益匪浅”
何重道稍稍沉思后说道“逢将军请恕这几个小子无礼,只是梁师爷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逢将军是善于杀敌之将,亲自出手怕是一个不留神能要了这群小子的小命,要不请您手下这二位稍稍点拨这群小子一下?”
逢成竹自然也知道何重道想试探一下自己的实力却又不想太过于显眼,话到此处也不好再回避,便恭敬的点头道“那便让他俩得罪几位公子了”。
院外便是一处习武的校场,赵螭解下软甲,拎起一杆无头的枪杆,裘坦则拿起一把木刀。
两名后生站出,也是各持木抢向赵螭和裘坦一躬身道:“阁下和姑娘,与我俩男子切磋刀枪,我俩却是占了便宜,只是界时动手若有失轻重,还务必请这位姑娘见谅”
“战场之上只有刀枪与血肉之别,却无男子女子之分,各位公子不必在意”裘坦的声音平平静静。
“此话不假,战场之上也少有一对一二对二的均衡对搏之况,平日我们所战,多是以弱对强以少搏多,我看不如,你们几个一起上吧”赵螭跟着说道,然后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十余名后生,后生们一阵错愕,继而一股怒色慢慢涌了上来。
十余人将赵螭裘坦围在中间,一黑脸后生大喝一声举枪冲赵螭刺来,赵螭不紧不慢拿枪一格,裘坦却是拿刀顺着赵螭的枪杆向前划去,两人的动作一气呵成不留半点缝隙,黑脸后生大惊忙撒手放开枪杆,慌忙间胸口大开被赵螭枪杆挑摔出三步之外。
剩下的后生一哄而上,赵螭和裘坦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左右分开向后生们迎了上去。
一炷香的功夫,十多名后生大多灰头土脸,有几个甚至手里兵器也被打落在地。
从地上爬起来的后生们聚在一起,作势再次发起围攻,这时何重道伸手止住他们。
“行啦,快停了吧,这若真是战场之上,你们几个怕早已被这二位收了性命”何重道冲后生们摆了摆收让他们退下。
赵螭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帮小子虽然格杀经验不足,但是一刀一枪的力气还确实不赖。
虽然掀翻了他们几个,赵螭尽管还摆着一副悠然的姿态,其实双臂也已因力竭轻轻发抖,再看裘坦,却依旧是那副平平静静的模样。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世界里,强大的武力是最能收获别人尊敬的资本,何重道的脸上虽然挂着略带尴尬的苦笑,但是爱才之意却也毫不掩饰的显露在脸上。
而一众青年后生更是一脸崇拜之色,领头的何渠更是带着几个后生竟然直接躬身施礼便拜“二位先生果真是神人一般,晚辈只希望二位先生能在日后多多指点我等一些搏杀之技”,声音颤动,竟然以晚辈自称,全然不顾赵螭和裘坦其实大不他们几岁,真诚之色不溢言表。
雁翎堡西南十里处,有一处无人居住的废弃村落叫做勺头村,三五十间虽然破败但还算完整的土墙草房错落有致。
逢成竹救出来的几十名名女子被暂时安排在这儿栖身。
逢成竹的马匹多留在了雁翎堡内,除留下几人给何渠等一众青年做刀枪教师以外,其余的人都悄无声息的散布在村落四周,消失在的树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雁翎堡外围是大片的田地树林,虽然连年战乱,这些田地无法精耕细作,但是好在今年风调雨顺,这些田地虽然半耕种半野生,但四处依旧是一片即将丰收的喜人秋色。
雁翎堡其实是人稀地多,逢成竹带来的这些女人虽然体弱,但是恰好也可以在即将到来的秋收时帮助收割粮食。
